莫非一直向天上飞,偶尔低头,看上一眼。仍不见殷樱到来,他有些心急。若是殷樱不来,浥轻尘谁来医?蓦地里似是穿过了一层水雾,莫非便见到一座很高的山。越过那座山,是一片沙漠,正是去时,魔教大长老万愁引来的地方。此去不知多少时候,归来一切依旧,仿佛从来也没有去过。此时阳面正是阳光明媚,金黄的光,普照在大地上,温暖着万物。远不是阴面的那种黑暗能比。莫非从画上跳了下来,将画收了起来。原来应该有个不错的心情,却因为不见殷樱到来,反而抑郁起来。
忽的听到背后有人道:“小子,你倒是挺机警啊!”
莫非不用想也知道这人是殷樱,因为她的声音实在太熟悉了。莫非回头笑道:“原来您老人家来这么早啊?”
殷樱闪身欺近,将手伸到莫非面前,手掌摊开,里面是一颗豆大药丸。莫非接过谢了一声,喂到浥轻尘嘴里。
直等了半个多时辰,浥轻尘才醒来,能说话能走动。莫非有些激动的道:“你,你没事了吧?”
浥轻尘微笑道:“没事了!谢谢您!”这后面的谢谢,却是对殷樱说的。
殷樱道:“夫唱妇随的。用不着给我脸上贴金,我义盟行事向来不拘小节,使点阴狠的,也不算什么。”看向莫又道:“你该放了他们了吧?”
莫非手一挥,天开图画打开,将一干人兽放了出来。
这些人一出来,个个癫狂如疯,尤其是四大恶兽统帅的众多的妖兽,兽性大发,吼声雷动。血红着眼,疯狂的涌向四方。这些兽中,大抵是灵智的,曾经可能危害过正面,被正道的修士,流放到阴面。这些年,积增的仇恨,此时正要发泄到这片土地之上。莫非看到这一幕,心绪难平,浑然不知自己做是是对还是错。
义盟的人,也在殷樱的领导下,迅速去了,只剩下莫非和浥轻尘。莫非呆呆的坐在地上,口中喃喃道:“我真的错了!真的错了。”可想而知,这些人兽,到了普通老百姓村庄,会造出什么令人不堪入目的场景来。
浥轻尘坐在他旁边,没有笑,淡淡的道:“不是你的错,你要是不带他们来,我们终究是死路一条。你不要忘记了阿鲛的话……”
听到阿鲛这个名字,莫非一激灵,这个女人给他的触动,比任何人都要深。她的睿智果断和善良,即使相处的时日如此之短,这两个字已经在他脑海中,形成一种精神。这两个字一入耳,便如醍醐灌顶。想起阿鲛一生渡人,却无半点怨言,把这种使命当成是一种崇高的职业,他即喜欢,也崇敬她。莫非道:“她说我能拯救这场灾难,我自是义不容辞;何况,祸是我闯出来的。”
浥轻尘道:“我们怎么做?”
莫非想了一会儿,道:“我们先去救普通民众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浥轻尘担心的道。
莫非微笑道:“尽力而为就好。我们这实力,尽人事,听天命!”
两人相视一笑,起身直追了上去。
翻越沙漠,是一片林木,行动慢的妖兽,散落到其中。莫非和浥轻尘看着了也直接走,他们也识得莫非,倒也不为难。不过令莫非感到奇怪的是,行了这么远,一个义盟的人也没有看见。他不相信,义盟中个个都有殷樱那样的功夫。这其中蹊跷,实令人琢磨不透。
出了林木,偶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村落,有几十间土瓦房子,相兼了十数间泥墙茅草房。远远的莫非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,他拉了浥轻尘,使出了全力,疾驰而去。村庄的大门是一扇铁门,此时的大门已经倒在里面,莫非立在门外一看,一条血河正往外流了出来。隔着围墙,隔着已经倒下的门,莫非仿佛听到了千人齐声呼救,惨叫、死亡的声音。
天空仿佛也悲痛的暗了下来,万丈的光芒已然不见。一阵风吹过,一股血腥味不知要刮到何处,令人不寒而栗。他急急忙忙的走了进去,一个没站稳,竟摔到地上。他依旧很急,往里面爬去,爬过一处处的血泊,血浆浸染了他的全身。只是爬了许久,经过了无数的屋舍,却不曾见到过一具尸身。他有些惊诧的看向身后的浥轻尘,浥轻尘同样惊异。浥轻尘虽然在走,却没有莫非爬着快。她去将莫非扶起,莫非站起身来,向前看了一眼,又倒了下去 。这次不止是他,浥轻尘也是一脸的苍白,跟着倒了下去。
莫非和浥轻尘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,什么仗势没见过?七星宗那样的强势下,都没有吓到的人,怎么会成这样?莫非又站了起来,腿抖得跟筛糠似的,慢慢的看向村后面。
那是一堆白骨,没有肉的骸骨,人的骨。骨上还有血液。一汪悲天悯人的沧桑感,一片红色渲染着的村庄,凄清到人听了就会害怕的地步。
莫非扶起了浥轻尘,两人噙着泪,向外头走去。
走到门口,莫非调转身子,双膝一软跪了下去,咚咚咚的磕头,大声道:“我真的错了!”想当然 的,他要是不把这些兽带上来,就不可能上演这样的悲剧。
浥轻尘也跪在一旁,她没有在劝莫非,因为她也在自责,一开始就听错了灵婆的话,才引出莫非,惹下这滔天大祸。她重重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,莫非听了,看了过来。她又扇了自己一个巴掌,两边脸颊都也红了起来。
莫非一把拉住了她,嘶哑着道:“不是我们的错,这是天意,我们只是一颗棋子而已。”
浥轻尘压根没听见似的,又要再打自己,莫非握住了她手腕。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,莫非复道:“难道我们忏悔就有用么?我们该尽我们的所能,除去这场危机。”
浥轻尘无力的看着他,散漫的道:“就我们两人,跟这些兽斗?”
莫非道:“好吧!你适才还提起了阿鲛……原来……”他想说:“原来你这么快就想放弃了!”可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浥轻尘沉吟片刻,伸出了手,道:“对,我们该去做。”
莫非握了她手,二人急匆匆的往北而行去。妖兽所过之处,无一例外的都是一片狼藉,极其血腥。
在这离州的中央一座大城中,人心惶惶,尤以普通老百姓,纷纷往北边逃离。城墙上,一个五十来岁年纪的中年人,一身银色长衫,手握权杖,正是扶音阁阁主雷霆。他身畔还有三个老者,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。
四人放眼城下,逃窜的民众,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出来。雷霆忽然看向那青年,问道:“宇儿,我要你查的事,怎样?”
那青年恭敬垂首道:“禀阁主,果不出您所料,这些野兽确实是从阴面来的。同来的……还有大批正道关押的罪犯。”
雷霆的眼睛微眯,手掌轻抚权杖,道:“看来他们是找到了传说中的天开图画,才能一下将这么多的人和兽带到正面来。这场风波,始终还是来了。查到是谁有这天开图画了么?”说这最后一句说话时,神采奕奕,甚为激动,半点担心也没有。
这青年叫雷宇,正是扶音阁中种子级的弟子,也是下一代继承人预选人之一。年纪轻轻也是修圣,颇得阁主雷霆的青睐。雷宇摇摇头,道:“暂时还没查到!”
雷霆转过头对一名老者道:“你去一趟追云山,把这消息买来!这天开图画是我计划中的重要一环,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将它弄到手。”
那老者领命退去。
这时,远处有轰隆之声传来,雷霆不急不缓的道:“来了,阁中收拾得怎么样了?”
又一老者道:“也全部向央州去了。”
雷霆道:“好。想我扶音阁这基业,只得便宜这些畜生了。哈哈哈,走,随我去七星宗避难!”
“是,阁主!”余人齐声道。
雷霆看着远处奔腾而来的兽群,心中暗道:“哼,想让老子独自抗衡这些发疯的妖兽,嘿嘿,打错了算盘。”
几人腾空而起,化作流光,穿云滚雾的去了。
与此同时,东边震州的舆乾宫,东北的艮州玉清楼及各处的修士都朝大陆的中心——央州来七星宗汇集而来。
莫非和浥轻尘一路上,遇到各种各样的兽,要么死在莫非的堕天神剑下,要么倒在浥轻尘的巫神权杖之下。这权杖在浥轻尘的巫力催动下,力量也不比莫非手中的堕天神剑弱多少。他们已经是在最后面了,所遇到的兽均是实力较弱的,两人连手,没有一个逃得过的。
二人救下的民众也有百余人,都跟在二人身后,反教二人多有不便——一壁要与妖兽斗争,还要分心照料这此民众。不过,这样他们心里也好受些,也算是在弥补过失,心里稍觉宽慰。
这一日,来到了一处江边,见一群妖兽,围攻十数民众。那是一些花豹子,个头比普通豹子要大,足有二十来头之多。莫非二人见了,自是义不容辞,招呼出家伙,上去就是就是一顿干。
莫非手握堕天,一剑斩下去,迎头一只花豹子。那豹子回头作凶态,喷出一口寒气,莫非手中的堕天神剑,霎那间被冰封;那寒气直透过剑身传到莫非身上,将莫非也给冻住了。原来这些花豹子,已经是修练了水系属性中的冰属性,而且实力还不低。
……